以生命说故事,说生命故事

 

文/林敏雯

 

故事是生命的记录,是有血有肉、有灵有体的真理,是“道成肉身”。

 

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布道家葛理翰牧师(Dr. Billy Graham,又译葛培理),于2013年11月,为庆祝九十五大寿,决定再次传讲神的救恩。只是地点不在可容纳数万人的巨型体育馆,而在一般家庭的客厅。以电视转播葛理翰布道团所制作的系列影片,极可能成为他此生最后一次公开布道。

 

如此具历史价值与属灵影响力的影片所包含的,不单是过去布道会的剪辑,也有葛理翰坐在小木屋里恳切谈道,其中尚有极大分量是基督徒现身说出自己的故事,见证生命的改变。

 

▲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布道家葛理翰牧师于2013年11月,为庆祝九十五大寿,选择以影片故事来传讲福音信息。

 

为什么不单单是一篇讲章?

 

他是如此有力的传道者,肯定能再说一篇震聋发聩的信息。然而他选择以故事为渠道,作为讲章的佐证,表达救恩的真实。

 

因为故事是生命的记录,是有血有肉、有灵有体的真理,是“道成肉身”。

 

基督徒以语言、文字,或其他媒材传道时,往往采取讲章的方式,而非故事。解经正确、信仰纯正的同时,“真理”便停留在“理”,却失去了连结生命的“真”。

 

讲章条理分明、诉诸理性,如探照灯直指人心贫乏与人性黑暗。纵使习惯于暗处的人,不见得愿意冒险离开熟悉的环境,故事所描述的个人灵程足印,可以步步衔接为桥樑。无论是虚构或真实,重要的是不带任何威胁或批判,邀请人踏踩,走向光明彼岸。

 

电影《教会》(The Mission)中,耶稣会传教士上到峰顶,预备向南美原住民传福音时,他首先从背包里拿出的,居然不是圣经,而是一把笛子。当笛声响起,一个个原本怒目相向的战士,放下尖锐枪矛,领着传教士进入部落。

 

信徒所说的故事,可成为那把化干戈为玉帛的笛子,吹奏出抚触人心的笛声。惟有读者放下内里的枪矛、盾牌,才有可能接受故事中蕴藏的“道”。

 

▲当笛声响起,一个个原本怒目相向的战士,纷纷放下尖锐枪矛,引领传教士进入部落。电影《教会》(The Mission)一场景。

 

基督信仰特点之一,便是注重关系

 

当耶稣在旷野、在湖滨即席宣讲神的道时,并非以高高在上的律法教师姿态出现;所选择的内容与方式,亦迥异于法利赛人着重的诘屈聱牙、繁文缛节。他再再强调关系——称神为天父,称门徒为朋友,选择以贴近听众的比喻来描述天国。

 

这一个个“极短篇”——有人物、情节、冲突、结果。耶稣取材自人们熟悉的事物、场景、关系:芥菜种、婚宴、主与仆、父与子……,好让听者觉得这就是针对他个人的故事。

 

为什么他能讲出精彩的故事?面对听众时,耶稣首先看出他们的需要,也因此发出由衷的怜悯。他多么盼望这些仍在死荫黑暗里的百姓,能早日认出真光?借由这些短篇故事,耶稣引起听众对天国的好奇和向往,一步步吸引当时的以色列民,及至今天的我们,更进一步探究天国的道。

 

无可否认的,精简的语汇背后饱含深意。让一代代信徒与非信徒在查考、讨论并反覆思索中,越发清楚认识真理。

 

诚实面对挣扎

 

用生命故事传述信仰,正是文字人衷心的期许。

 

是否也能期待信徒以文字、电影、绘画,以及各样创意表达方式,说出亲切又耐人寻味的故事,让读者、听者、观者,也能把自己的处境与心思投射其中?是否能在传递信仰温馨的同时,激荡对真理的寻问?

 

这也是《神国杂志》企编、资深文字人简海兰对自己的期许。从多年写作与编辑的经验中,她体会出好故事的力道,在于把蕴含的信息不着痕迹呈现,由读者自己读出深意。

 

▲简海兰2013年新书《我的故事,我的歌》。

 

她以影片《阿米什的恩典》(Amish Grace, 2010)为例。“饶恕”是基督徒常挂在口头的辞汇,然而难道这只是一道命令、一个动作,或者一段过程?简海兰看完这部影片表示,她更明白饶恕的真谛。

 

剧中一对阿米什夫妻在女儿及许多同学被枪杀后,丈夫表示愿意原谅凶手,妻子却在“立志行善由得我,行出来由不得我”中不断挣扎。纵使她顺从丈夫接受辅导,依旧无法除去心中的痛与恨。影片诚实面对复杂的情绪纠结,没有轻易放过软弱、不光采的心路历程,而直接进入“得胜的生活”。对于有类似经历的观众来说,实在心有戚戚焉。

 

▲《阿米什的恩典》诚实面对复杂的情绪纠结,没有轻易放过软弱、不光采的心路历程,而直接进入”得胜的生活”。

 

简海兰亦引用另一部影片《浓情巧克力》(Chocolat, 2000)中的一个场景。片中神父在复活节的弥撒宣讲的,居然不是主耶稣荣耀复活与升天,而是他降世为人,住在我们中间,历经诸般苦痛。正因了解凡夫俗子的挣扎,怜恤世人的不完全,他能成为大祭司,为我们代求。当信息中坦承人的不完全,正是需要救赎的指标。

 

说出专属自己的故事


当然一篇好故事,亦无需避讳正面谈信仰,甚至引用经文。美国少儿文学中颇负盛名的小说《时间的皱纹》(A Wrinkle in Time),作者兰歌(Madeleine L' Engle, 1918-2007)整段引用诗篇,却一点不让人觉得沉重,反而成为故事中角色穿梭星际的绝佳注脚。

 

获2004年普立兹奖的小说《遗爱基列》(Gilead),更是以两位牧师家庭为主轴。文中插入一段有关“预定论”的讨论,目的不在于阐扬哪家学派的说法才是正确的,而是表露一个与天堂看似无份的浪子,也有渴慕救赎的时刻,也会希冀看到一线希望。

 

这两本书的读者群,并不局限于基督徒。兰歌所着包括《时间的皱纹》一书的奇幻小说系列,更是自1962年出版以来,几代人传阅不休的经典之作。这两个故事吸引人之处,不仅在于文字精炼优美,更是对人性的凝视与呈现。尤其是在正直的主角身上显露犹疑,在软弱的主角身上表现刚强。

 

其实这不仅是人性的真实面,也是救赎的意义。没有人能靠自己达到完美,也没有人坏到极点,无法挽回。对信息接受者而言,或许就在这些不完全的人身上,看见自己,也看见希望。

 

一代文学宗师鲁益师(C. S. Lewis, 1898-1963)所著《纳尼亚传奇》(The Chronicles of Narnia),在奇幻故事中投射圣经真理─基督受难与复活、新天新地等。他是为了传递基督教信息而写出这些故事吗?根据他本人的说法,这些故事只是故事,从起初一幕人羊撑伞走在雪地中的影像,以想像力渐渐发展出来的。只因为信仰是他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环,无法从心思意念间断然区隔,才在字里行间饱含信仰的主题与象征。

 

▲鲁益师的《纳尼亚传奇》,是从人羊撑伞走在雪地中的影像,借由想像力发展出的故事。

 

有人会问牧者们花多少时间准备一篇讲章,或问作者们花多少时间写一篇文章。多么困难的计算!真正坐在书桌前,把思绪化成文字的钟点数,或许可以算得出。然而在动笔前,牧者和作者还需要阅读与思考的时间,从生活体验中汲取教训,甚至累积了数十载对人生、对真理的洞察。

 

对基督徒来说,或写或说、或划或演,每一个故事,都可能得用一辈子来完成。所走过的挣扎与探索、恐惧与欣慰,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不见得每次都是光荣得胜的结局,却都有救赎的光照在生命不美与不足之处,这是每个信徒都能说出的,专属自己的独特故事。

 

基督徒作家莫非曾说:“因此我想提醒,再提醒,不要让使命绑架了你的笔,也不要让文字脱离你的灵魂,因为言为心声,文字的姿态,就是灵魂的姿态。”

 

无论我们选择以何种方式,“以生命说故事,说生命故事”,该是我们尝试要做的事!

 

 

作者小档案

林敏雯,投身文字事奉,专注写作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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