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你,两样心境

爱玲与托尼的告白

 

文/刘淑满

 

 

嘉陵江畔,暮色包围的山城,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原本一条条冷清的长街,却灯光闪烁,暗影轻柔,一会儿工夫,脚下的山城成了座繁星世界。走著走著,忽然好想家,不是我那栋还没亮起灯的房子,是一处有宽敞的肩可倚靠,有个「他」在那里等著我回去的家。

 

年轻时,我就结束了第一次婚姻。我在中学教数学,也曾经在合资企业当过主管,工作顺利、经济自主。我的个性独立,光光鲜鲜地当了二十几年的单身贵族。这其间也不乏仰慕追求的男士,却没有一个能託付终身。眼见一年又一年地蹉跎,再婚的路越走越窄,于是顺应潮流,也来个网路徵婚,先找个出路再说吧!

 

托尼的告白

 

车方驶进巷子口,就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今天吃烙饼!不是那不香无味的墨西哥饼。这饼可花功夫的呢!有土豆丝、红萝蔔丝,加上香菜屑,混上蛋汁,煎得薄脆香酥、外酥内软,吃一口心就溶化了,整张饼吃完,心已完全被偷走了。

 

没错,可人儿爱玲已站在门口迎接我。一进门便递上一杯她自製的豆奶,甜而不腻,凉澈心扉。且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等著饭来张口咧!

 

望著托尼睏倦得像玩累的孩子,倒头呼呼大睡,紧闭的双眼也掩盖不住他满脸的纯真开朗。就因著他这份真诚,我选择了他,飘洋过海,来到美利坚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南方小镇。

 

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才到重庆。打电话通知爱玲:「我已经到了⋯⋯」她一味地说:「我会来,我一定会来!」我不会说中文,她听不懂英文,鸡同鸭讲,我焦急地一遍又一遍重複,口乾舌躁,她还是没搞懂我的飞机早到两个小时。我累得在候机室昏昏欲睡,又忐忑不安,听说有很多人用艺术照登在网上,本人和照片有很大的差距,见了面会大失所望,什至大吃一惊,倒退三步。

 

远远眺见那陌生人,却有张与网上照片一模一样的熟悉脸孔,那一刻,我便知道:「她就是我的爱,我的新娘!」不单是因为她的美丽,诚实不造假的单纯,还有登在网上醒目的标题:「我寻找丈夫!」的坚持。当天晚上,她的家人为我设宴洗尘,宴毕,我当著一大家人的面前向她求婚⋯⋯

 

和过去众多的追求者相较, 托尼并不是最出色的,而且大我十四岁。当时我一心想出国,也不管是强尼、丹尼,高瘦胖矮,同时与好几个人通网,一天便收到十几封信。我的英文能力薄弱,需要找人翻译,代写回信,花费可惊人得很。可是只要让我到得了美国,我就有办法生存下去,见机找个梦想的家!

 

幸亏托尼与我通网三个月后,拿了十天假期,飞来重庆见我。为了和我结婚,来回奔波四百公里以外的美国领事馆出示他与前妻离婚,并且尚未再婚的證明文件。搞得他一身疲累,忙得够呛,却从未有一句怨言。

 

说起中国菜真是不同凡响啊,爱玲包的素饺子是我的最爱,无处可买,无人可比。如果说:「要捉住男人的心,先要通过他的胃。」这门诀窍,她是完全掌握住了。

 

托尼大快朵颐地吃著,一面称讚,一面不停地说谢谢。吃完了,挨近我身边,亲了又亲,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我大半听不懂,但从他的双眸中,我读出真心的感激。

 

在国内,我随心所欲地花钱,而今,看托尼早出晚归,担任保全人员,一天扎扎实实工作十小时,不免疼惜他赚钱不易。然而他宁可自己辛苦,也捨不得让我出去干活挣钱。

 

前两天,他带我去看牙,不过是一颗松动的牙,却要价千把元,虽有保险,还得自付五百元。我捨不得,托尼却坚持:「牙不对,身体就不舒服,心情便不快乐,而妳的快乐便是我的喜乐!」

 

我对中国文化有著特殊的好感,上网择偶时,便毫无二心,只找中国姑娘。爱玲勤俭持家,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的衣物、袜子,她分门别类收拾妥当。回到家,我像是个备受爱宠的孩子,只管睡一回觉,吃一顿美食,放下刀叉,还被哄著去书房打几回合电脑遊戏,放松心情。

 

所谓「家」就是中国字所描绘的:屋下养著一头猪。没错,男人回到家就吃喝玩乐,被老婆呵护著。我喜欢这样子的家,那种感觉好幸福!

 

▲陈爱玲与Tony Campanile珍惜神赐的婚姻,夫妻情深。

 

我俩结婚之后,我在国内等他为我办理来美签證,这期间托尼按时汇钱给我。三年的等待,我们天天通网,每星期通一次电话。托尼用行动證明他是位负责任、爱妻子的好男人,我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他。

 

我也改变当初的想法,调整心态。托尼不再是我出国的垫脚石。出国不是去打天下、显本事,而是付出真心,放低姿态,以家庭生活为重心,好好地过日子,与托尼共度晚年。

 

激烈的网上大战结束,书房立刻静得出奇,时间像停了摆⋯⋯窗外的黑暗,渐渐转移到我心头。

 

我的童年很不快乐,弟弟和我经常挨揍。父亲是花花公子,拈花惹草的贯犯。有时在深夜,有时是凌晨,母亲唤醒弟弟和我,拎著我俩,一起去捉姦。童年,像冬天走路上学时,不小心一脚踩进融雪的水洼里,冰冷潮湿的鞋袜黏搭在皮肤上,令人痛恶,却甩不掉,只能忍受著。

 

十三岁父母离异,十七岁我报名去当兵,二十岁便结婚了。儿子安东尼是我的一切,他六岁时被诊断得了从母系遗传的肌肉失力症,我哭了三天三夜。由于他过重,妻虽然是个护士,也无力看护,我辞职在家照顾他。儿子上中学时,受够了同学的戏弄,就休学,由我在家教育。他是晚间活动、白天睡觉的夜猫,我就利用白天选读大学课程,并在一所中学当义工。一日,我回家,看见两辆救护车停在门口。是安东尼跌跤,脑震荡,就这样永远走了。死时,他才廿一啊!而我的婚姻也跟著结束了。

 

月光下,爱玲哼著小调,动作轻巧地洗车,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年轻许多,心里的阴影逐渐褪去。明天我要带她去办一件事,我卖个关子,学她的俏皮语气,说:「不许问,不许管!」

 

瞧托尼神祕兮兮的,八成又买了我爱看的芭蕾舞剧。一张票要五、六十元,却从不吝惜。赶紧把车洗乾净,回头还得去衣橱里挑件合适的礼服。

 

▲爱玲得意地抱著狗儿子。

 

每次我穿得光豔照人,托尼觉得好有面子,大方地接受别人对我的称讚。同样都是女为悦己者容,但东西文化截然不同,中国男人只许自己欣赏。

 

爱玲和我相约再活卅年,但是我知道生命寿数掌握在神的手里,何况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明天我将带她去见律师、立遗嘱。我若先走,让她承继我的一切世上财产,生活无虑,安心地过日子。除此之外,我还把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与她分享,就是耶稣基督。去年爱玲受洗成为基督徒,我便一无掛虑了。将来在天堂,我俩有数不尽的卅年能相聚在一起。

 

走出律师楼,我俩紧紧依偎著,我努力用英文告诉他:「托尼,我感谢神,让我们成为一家人,我爱你,Honey!」

 

 

作者小档案
刘淑满来自台湾,现与丈夫金康仁及三个儿女定居佛州。参与儿童主日学事工多年,正努力学习文字事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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