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走过的岁月
文/张吉莉
离开韩国首都汉城(今称首尔)已近三十年了,毕竟那是我出生、成长的侨居地,回忆往事,如今还是有份浓厚又化不开的情感;有恩也有怨。
真挚友谊一世情
汉城是先父母因日本入侵被迫逃离家园的避难所。当时,无依无靠、异乡异俗,被排斥、受攻击、没有适切法律保障,还要与当地居民抢饭碗,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奇迹似地,先母竟很快与房东太太结为知己,因著她,从此可买到粮食,日后,她更成为先母私人韩日双语的教师。这就是韩国人可爱的民族性─一旦把你视为自己人,就能待之以「一家亲」的热情。
就像先母另一位知交,是一位妇产科医生,我们十兄弟姊妹都由她亲手接生,或许「医」久生情,对我们视如己出。1960年代,家兄高中毕业,当时韩国华侨惟一的出路就是回台升学,家兄也不例外,她却坚持应送家兄留美,因著她的远见及她在美行医的儿女鼎力帮助,受益的何止家兄,更惠及我们全家。她是先母在世念念不忘的恩人。
恶人侵吞丧家产
可是,韩国人的凶悍,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打从我有记忆起,直到国小一年级,我们都住在占地近两亩的大宅院;宽广的前后院,再加一间单独可出租的旁屋,从来不觉拥挤。一直以来,在外侨名分下不能拥有产业,于是先父将产业假託在一位韩国熟人的名下(当时外侨做法)。
谁知财物当前,天良丧尽,这熟人竟一口咬定他就是业主,凶悍的天性暴露无遗,就这样,所有产业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我们被迫迁出以血汗建立的家园,从此过著租屋的辛酸岁月。
男尊女卑重人伦
也因为几次搬迁,从小到大有很多机会与韩国人直接相处,加深了我对他们的认识。尤其,他们把「男尊女卑」视为天经地义;男人受之无愧,女人甘心承受。举个例子:房东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每餐都看见祖母、儿媳妇在厨房张罗齐全,端上炕,等家中的男人用餐完,才端回厨房吃残羹馀菜。餐餐如此,没有怨言。
我也曾亲眼看见,一位贤慧能干,白天帮先生作生意,下班家事一手包的太太,被先生拳打脚踢时,背著幼儿的她一点不敢反抗,邻里也不插手。你叫这是「风俗习惯」也好,「积非成是」也罢,极不公平,什愿在这片地土上,能找回神起初对女性创造的丰荣。
但韩国人「长幼有序」的观念却很普及:对家长、长辈、上司、兄长,什至学长,永远毕恭毕敬,是值得推崇的美德。或许,这习性锻鍊了他们顺服的心志,间接成为他们日后顺服牧师长执的伏笔。的确,今天发生在华人教会同工与同工、同工与长执之间的问题,很少出现在韩国人的教会中。
▲韩国社会仍承袭东方文化「男尊女卑、长幼有序」的人伦思想(温永勋摄)。
爱主事主勤奉献
回忆走在1970、1980年代汉城的街头,放眼望去尽是高悬天空─代表教会的十字架,数目之多可媲美电视天线。的确,教会的兴建意味著信徒的增长,据统计,当时韩国基督徒增长率比人口增长率高达四倍(註)。曾一度吸引东南亚各国教会的长执前来观摩。少不更事的我耳濡目染,获益匪浅,就让我慢慢道来:
记得,当时一位高中同学和我分享,她的教会因主日崇拜「人满为患」,赶不及建堂,权宜之计,只好在走廊四围安放坐椅,增设几部扩音器。经由执事在聚会中报告,呼籲弟兄姊妹奉献。一位有心奉献的会友,回家抓起电话通知教会时,竟被告知:别人已抢先奉献了。在韩国教会,奉献是要争先恐后的!他们不都是富有的人,但他们坚信「施比受更为有福」,并且付诸行动。
在韩国教会普遍看到一个现象:尊重传道人,他们视此为蒙福之途(参以西结书44:30),难怪当时80%高中生第一志愿是当牧师。试想,教会拥有牧会最优秀人才,加上会众爱戴与顺服,难怪韩国教会增长这么快。反观华人教会却成了鲜明对比;传道人在教会所得的待遇普遍偏低,致使不少奉献事主的华人基督徒,首先考虑的是神学院教职,其次是福音机构,最后才考虑牧养教会,令人感叹!
我的好友嫁给一位韩国牧师,据称其双亲在神面前多年来的心愿,就是将头生的、最好的献给神—作牧师。为此;在他读高中时,全家就开始为他将来庞大的神学教育筹措经费。他们对神认真的态度,不单以事奉神为荣,也乐意摆上他们最好的。
迫切祷告再祷告
韩国教会另一特色:对祷告的注重,除了通宵祷告、晨更祷告(清晨四时半开始)、禁食祷告外,据说每间稍有规模的教会,都有自己的祷告山,通常都是依著山势凿成一个个小洞穴,可容一个人躺下的面积。洞穴内空无一物,外有木门,信徒关在里面祷告数日、数十日不等。
他们坚信祷告是得能力的祕诀,因此祷告先于传道,是他们采取的行动,多数传道人每天都有长时间祷告,外加每週固定上山祷告,把天上的能力引到地上,韩国教会复兴就是最好的见證。
走笔至此,看到今日的韩国:教会复兴、勇于宣教、经济起飞,确实让我看到了神的作为!我有幸,能有一段在韩国走过的岁月。
註:邓作良,〈再访南韩华人教会〉,《今日华人教会》1980年2月号,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