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该放下的时候

 

文/莫非

 

 

媒体当家,教会缺席


一位大陆文学作家朋友曾向我解释,他为什么要尝试写电视剧剧本:「因为中国古时是唐诗、宋词、元曲,到了二十一世纪,就应该是电视连续剧当行的时候了。」

 

这话很有意思,点出一个现象,后现代确实是一个大众媒体当行的时代。放眼四望,许多资讯,什至价值观,都是靠媒体传送、感染或形塑。不但传递的範围无远弗届,传递的结果也常会引起文化的「蝴蝶效应」。

 

而且不管现代流行什么,恐惧什么,传染什么,又颠覆什么,往往起于媒体,深入人群,又立于世界。大部分不辨不察的人,是从媒体中学习语言、学习对世事的反应,更不自觉地模仿媒体中的名人,是如何地生老病死。

 

可见媒体的力量庞大,影响之深、传播之广。然而,为什么在各式属世媒体中,我们不大看得到基督徒的影子?也不大听到教会的声音?教会和社会难道是平行却无交集的两个世界?

 

我想一方面媒体对教会,常抱持敌视与封锁的态度。因为基督教一向传福音激进,怕一开放给教会,便会被无节制地利用,一味传教。另一方面,教会也不知如何面对媒体。有时牧师被访问,针对某类议题发表滔滔言论,刊出时却被断章取义。或花下许多传福音或牧养的宝贵时间準备,最后登录出来,却只被摘录简短两句。感觉上好像发挥不了什么力量,什至有可能被误解,还不如对媒体敬而远之。

 

因此,教会和社会在媒体里一向彼此防备,圣俗两立,井水不犯河水。基督教会给「外人」的感觉,也是自给自足,有自己的杂志、报纸、书店、广播电台和影视频道。某些方面,这些基督教传媒也就成了教会的护城河,可以传递信仰讯息,并阻挡不合教义的不当传播。

 

教会现身媒体,唯因醜闻?!


但难免地,这两个世界也有重叠的时候。偶然,我们也会从媒体中接触到一些基督教界的报导。不幸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世俗媒体揭露教会的,往往都是教会界刚刚发生的醜闻事件。

 

比如2006年初,田纳西州的马丽(Mary Winkler)师母开枪射杀马太(Matthew Winkler)牧师,再携女驾车潜逃。经新闻报导后,社会大众开始好奇,基督信仰是否会导致牧师使用过于严厉的律法手腕经营婚姻,以致于此?

 

又比如2006年中,科罗拉多州的泰德.贺格(Ted Haggard)牧师暗嫖男妓,却对外公称他坚绝反同性恋婚姻。也不禁让世人猜测,为何一个基督教界的著名领袖,会说一套,做一套?

 

这样的例子台湾也有。2002年苗栗县专收留逃家少女的「仰望福音之家」,创办牧师林进友从守门人摇身一变化为狼人,对收留少女性侵害而遭判刑。可想而知,报导出来是多么让基督教界蒙羞!


如此现象,实应让人深思。当醜闻成为基督教走进媒体的唯一原因时,我们向世人传递关于信仰的什么呢?

 

当基督教走进闪光灯,成为影像焦点,不是为了传福音作见證,也不是为了从哲学或神学角度作辩證式护教,而完全只为解释醜闻,作危机控制时,不但我们未能在世上作盐作光,反而是新闻记者的闪光灯,连连照在伤口上,不断灑盐。此时,我们有任何面对媒体的準备或装备吗?


在这媒体定义文化的时代,许多教会并不了解媒体的力量,很多基督徒也并未準备好透过媒体,面对世人,演我们信仰这台戏。但是因著醜闻,基督教界被迫放下护城桥,面对记者表态:「教会仍然坚强,对犯罪之人会用爱来饶恕,而且信徒也是人⋯⋯」种种回答不管再怎么正面,基督教会都成了「被告」,在受控诉中不断答辩。这是我们想给世人留下的印象吗?

 

面对媒体力量,我们付得起无知又无用的代价吗?教会在情势所需时,真能推派出面对媒体侃侃而谈的「公关」人士吗?还是任由不相干人士来解读?若真如此,很多时候,教会便落到被世人误读、责难或攻击的下场。

 

善用媒体,建立正面教会形象

 

除了负面答辩,基督教会能否平时即用心经营,和媒体建立较长久的友善关系呢?适时释放一些关于教会的正面消息,让世人了解教会对社区或社会的参与,乃是建立正面社会形象的重要阶石。这些都是基督教界长久忽视,以致从未开垦、拓荒的一个领域。


说实在的,如果教会能在地方社群里深耕,所作所为能与当地需要连结,与社区或社会保持良性互动,什至发生社会性的影响力,打开报纸或电视,怎会没有一点教会的身影呢?

 

是我们为善不欲人知?

 

还是我们执著在教会只专管传福音和门徒训练,让社会福利由属世政府或慈善机构来管理,让「该撒的归该撒」?

 

现代华人常说:「有灾有难的地方就有慈济」,报纸上对此从不吝啬报导。基督教界在这方面是对社会关怀参与的不够?还是左手做的不让右手知道?以至于我们说不出「有灾有难的地方,就有基督徒」?

 

若是教会对社会参与不够,我们便要回到耶稣用好撒玛利亚人的教导来反省。好撒玛利亚人的故事,是从知识性的神学辩證开始,却以实际伸手救一个遭难之人的行动结束。信仰要活出来,很大一部分得靠我们对人的关心和爱心来实现。耶稣的教导是,我们每个人都当向有需要的邻舍伸出援手。


但若是为善不欲人知,我们也可以用不突显个人,话语中不给魔鬼留馀地的方式,以教会整体来出面向社会发声,这有时也是社会参与的必要沟通。经媒体揭露后,可以呈现出基督徒也在乎这个社会,也愿意参与,基督徒和一些社会需要是连结在一起的。

 

更何况我们信仰里很大一部分是靠「见證」传递。什么是见證呢?就是看见之后,对世人指證。指證基督教靠基督的名,能走出教会城墙,进入人群去裹伤,去餵食、济渴并救灾治病。


而且在这二十一世纪后现代,见證的範围还不只对邻舍、同事或亲友。更要尽量上各式平面和立体媒体或网路,传播基督教对社会的参与和关心。

 

所以在现代,做什么固然重要,但做了之后说什么,更显重要!

 

 

媒体,是服事的延伸

 

我很喜欢一位基督徒新闻教授狄恩.尼尔森(Dean Nelson)对媒体的说法。他说:「媒体是服事的延伸。」

 

凡事我们先去做,但在这媒体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时代,服事并不止于做了而已。事后的见證传递,更是服事的延伸。

 

所以,若能学习善用媒体,也是将灯点在灯台上的一种重要方式!


虽然已有许多福音机构或教会知所运用,开始用媒体来传福音,但这是旗帜鲜明地走在人前,如履薄冰。另外一种方式是「渗透」,由世俗媒体替基督徒发声留影,在受众不设防下自自然然呈现。后者,有时对文化的影响力更大。

 

然而,使用世俗媒体也要遵守其特有的规则。新闻记者绝对不是福音大使,他们要的是新闻。教会若要借力使力,便要先尊重媒体的特殊需要,提供具有新闻性的故事。

 

什么是新闻性?当然不是八卦耸动性。但多少离不了影响面广,有时间性,有衝突性,又有新鲜感,和报导对象有切身相关,人情味浓厚的故事或事件,这些都是新闻记者有兴趣收集发表的报导对象。

 

台湾宇宙光机构曾多年在社会中推动爱心送炭运动,每次都是经由台湾各大媒体揭露来共同推动。

 

北美人数特别众多的温州移民,异乡谋生艰苦辛酸。新移民特有的心灵和物质需要,是由美东一些教会组织关怀辅导。有的还什至跨州,用电话或网路接触或跟进。这也是经由北美华文《世界日报》披露方为人知。


2007年,维州理工大学三十二名师生,被一名精神失常的韩裔学生屠杀。维州的韩国教会马上在两天内举行追思礼拜,为过世的师生和破碎家庭祷告,并宣称美国和韩国其实不分彼此,连结为一。此事立刻登上美国福斯(Fox)晚间的电视新闻;西岸一些中国教会,也举行联合祷告会为此祷告,同样上了华文《世界日报》地方版的报导。

 

南加州为单亲服务的多加机构,常办各类家庭讲座的真爱协会,以及每年母亲节办慈母手中线讲座庆祝的佳音社,都会透过媒体发佈活动消息,召开记者会,或乾脆和媒体携手合办。

 

这些都是懂得运用媒体的基督教机构,借力使力、事半功倍,成为服事的延伸。有时教会建堂或扩建,多少会影响邻舍社区。也可针对此事发佈新闻,分享对社区的异象和可能提供的社区服务,取得和社区的共识和沟通,以免事后遭到抗议,又要坐上挨打莫辩的被告席发言。

 

总而言之,一般人并不了解我们的信仰为何,但多少都对基督教有点「意见」。这意见除了来自中国近代史,就是他们由生活中或社会上汲取到的形象。教会要颠覆负面形象,除了个人见證,就是藉媒体反覆「经营」。

 

各类社区活动,义诊、义卖、捐血、家庭医药讲座,或新移民服务,以及感人报导,都将是新闻媒体的有力燃料。

 

此外,教会若能结识一些记者,花时间了解媒体性质、篇幅、刊登标準与发行对象。然后找机会和媒体建立良性关系,尊重媒体影响力和其特殊新闻需要,在媒体里,很可以开拓出一个福音预工式的工场。


换句话说,面对媒体,我们应比照「跨文化」宣教的装备思维来规划、来投入。

 

当然,也不能本末倒置。我们不是用媒体为我们的信仰作秀,也不靠耸动来争取注意力。像电视佈道家派特.罗伯森(Pat Robertson),在电视上呼籲大家去谋害委内瑞拉总统查维斯(Hugo Chavez),就有物极必反的作用,其拆毁基督教形象的效力,远大过于建设。


总之,是教会该放下护城桥的时候了。然而,不要轻举妄动,草率而行。用心发掘值得一听的生命故事,长期经营振发人心的慈善作为,教会内和媒体里,永远不嫌多。

 

 

作者小档案
陈惠琬,笔名莫非。十八岁由台湾来美。曾任加州休斯飞机公司电脑工程师六年,后专事写作。现定居洛杉机。曾著有散文《不小心,我捡到了天堂》,与小说《六个女人的画像》、《残颜》、《爱在蓦然回首处》等书。是标準的书癡,生活在脑中。本文取材自她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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