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天國公民」與「地上公民」的雙重身分

親歷2019年加拿大聯邦大選之我見我思

文∕真顏

▲選舉的意義到底是甚麼？是求穩妥，人云亦云，還是選神眼中的好「王」？
2019年10月下旬的加拿大大選，令作者思考基督徒如何按著聖經的教導選賢與能。

一票難投

公民權意味著甚麼？

往年，我不過是花兩、三個小時，例行公事似地履行公民義務。我也加入某些社會熱心人士發起的群組，隔三差五在各種議題的電子請願書上簽名，並積極鼓勵朋友參與請願，盡力參加相關座談會和集會。選舉前稍微了解各方候選政黨立場，然後毫不猶豫地投下一票。但僅此而已。畢竟參與政治不是我的生活重點，而我又能對國家政治走向有多大影響呢？

然而2019年，實在是坐不住了。因為加拿大聯邦大選即將舉行，但是我手中的選票幾乎投不出去。我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憂國憂民情結。

在2015年大選中以壓倒性優勢上台的自由黨，不僅在幾項重要競選承諾上食言，還迅速通過實施多項法案，讓加拿大在惡事上成為世界領先。在自由黨政府治領下，加拿大成為世界第二個大麻合法化的國家。法案實施一年以來，不僅沒有如預期地抑制毒品黑市交易、減低警方壓力，反之，毒品使用率大幅提高，黑市交易和幫派槍擊案明顯增加。許多禁煙禁毒的公共場所毒煙繚繞、無法約束；娛樂用大麻合法化一年後，含大麻的食品和飲料也合法了。

自由黨大力支持推動極端跨性別主義，通過協助自殺法案，將每年支持墮胎的國際援助預算增至7億元1，卻宣稱無力支付競選時承諾給加拿大退伍軍人的1.8億元教育資金和家屬撫卹金2。自由黨為保護某些特殊人群的自由而使多數人失去自由，為搞多元文化反而使各族群之間的隔閡與衝突升級。20年前移民時的加拿大，與今日已是天壤之別。

把自由黨拱下台是許多保守主義選民毋庸置疑的目標；可由誰來替代呢？過去幾十年，加拿大無非在保守黨和自由黨之間更替。兩黨的差異很明顯，保守黨就是保守主義的代表。可近年來，保守黨變了！

為拉攏選票，保守黨也滑入「政治正確」（political correctness）的軌道。他們不許黨員再提支持生命、反對墮胎的議案；支持極端跨性別主義，卻壓制其他公民思想行為自由的權利，甚至將一名保守黨候選人在大選前開除黨籍，只因其三年前反對極端跨性別運動的言論曝光。

為籠絡票源，保守黨領導與極端伊斯蘭組織過從甚密；對於嚴重的政府干預市場經濟的不公平政策，他們採取維持現狀，無所作為的態度。保守黨誰都不敢得罪，卻惟獨試探保守主義者的底線，其政綱已變得和自由黨相差無幾。

2018年秋，一群勇於講真話、做實事、堅持保守主義的人，從「在理智和道德上都敗壞到無法改革的地步」的保守黨3中分立出來，成立了人民黨，旨在推動改革性的治國方針，將加拿大帶回正軌。這在全國引起強烈共鳴，才一年時間，人民黨就在全國93%的選區推舉出聯邦大選的參選人，成為加拿大歷史上發展最快速的政黨。

對於許多選民來說，人民黨的理念可謂期待已久、擲地有聲，最突出的就是全面保護公民的言論和信仰自由，保護生命，反對用政府資源優待特殊利益群體，小政府、大市場，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維護國家主權。然而人民黨這支新興力量在民調中的支持率一直徘徊在2%。如果在眾多選項中惟一符合個人理念和價值觀的政黨幾乎沒有勝出的機會，還要投他們的票嗎？選舉的意義到底是甚麼？是求穩妥，人云亦云，還是選神眼中的好「王」？

▲六位候選人，各有各的追隨者。媒體的報導是否混淆了民眾對各候選人立場的認知？

瀰漫硝煙中，選民何去何從？

加拿大的選戰似乎從來沒像2019年選舉如此不堪。各大黨為了拉票，小恩小惠地設計出天花亂墜的承諾，聽得人心動。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幾乎說不出甚麼明智又具體的治國韜略，力氣和口水主要花在攻擊謾罵對手上，斯文掃地，外加連串醜聞。

而加拿大廣播公司則是政府供養的「官媒」。大選前不到一年時，政府又決定將在五年內撥六億元專款，解救全國危機中的媒體業4。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如此背景的媒體自然會為「金主」說話，卻嚴重影響了選民的知情權。

近年來加拿大政府能成功推行某些極端政策，媒體混淆視聽、推波助瀾，起了很大作用。他們發表與政府一致的言論，極力封殺或妖魔化反對意見，損害言論自由。「皇帝沒穿衣服招搖過市」沒人敢講，漸漸地，民眾以為那就是「皇帝的新衣」。

民主國家的媒體被政府控制，是嚴重的體制問題。各參選政黨中惟有人民黨直言：如果當選，會立即取消所有給媒體的撥款，讓媒體回歸自謀生計的身分。這自然極不討好媒體。許多選民也不知內情，但實際上各媒體在整個選戰中用盡封殺和污蔑的手段，把人民黨保守的治國方針妖魔化為納粹主義。全國民眾被煽動得好像瘋了一樣，對人民黨恨之入骨。

不僅公民的知情權受壓制，還有暗箱操作影響選舉結果。例如2017年保守黨內選舉黨魁時，希爾僅以66票險勝本來一直領先的對手，可是計票完成後發現有效票數比在冊選舉人數多了7,466人。還沒來得及查證，所有選票就被迅速銷毀了。5

2019年聯邦大選投票日前兩天，《環球郵報》曝光肯賽拉（Kinsella）諮詢公司幾個月前承接「仙人掌項目」，目標是秘密搞大規模的社交媒體戰，用污蔑、誹謗、攻擊的方法毀掉人民黨。此做法有違刑法和選舉法。有「知情人士」說雇傭肯賽拉做此項目的，正是保守黨。保守黨心知肚明人民黨是最能搶去保守黨票源的對手。此案若得以證實，保守黨涉案人員難逃法網。

▲2019年10月的加拿大大選有六個黨參選，各有各的治國方針與政治立場，投票前，選民可否弄清楚各黨的立場？！

我支持你，但不能投你的票

雖遭主流封殺，人民黨的名聲卻因其合理的治國路線而在民間迅速傳揚。

但是，保守主義選民中盛傳一種「戰略性投票」（臺灣所謂「棄保策略」）心態：「人民黨是不錯，但他們勢力太小了，不可能贏。只有投保守黨，才可能把自由黨趕下台！先把保守黨送上台，下次再選人民黨。」

這種心態源於對自由黨繼續執政的恐懼。在許多保守主義選民的社交圈中，每當有不贊同「戰略性投票」的聲音出來時，群裡就會情緒激動，用「政客」、「自私」這樣的詞來攻擊異議者，好像他們自己的戰略毋庸置疑是此次選舉得勝的王牌，對保守黨不再保守的種種事實則不予置評。

比起到底選誰，這種對待異議的態度趨勢，其實更讓人擔憂。近年來，加拿大從政府、媒體，到民間都越來越不允許有不同意見存在，更無法對有爭議的問題進行正常的討論和決議。浸泡在此氛圍下的大眾，也漸漸失去分辨和判斷力，而堅持作少數意見者越來越難。在這個惡性循環裡，政府和媒體不斷地迎合大眾的口味。

社會一旦失去正常議事、彼此監督和糾錯的機制，就會混亂失序，趁亂立下的荒唐法律影響深遠。現在加拿大，太多言論被法律定為「仇恨言論」，於是許多人，包括基督徒都為保安全而閉口不言，任由惡水氾濫。

禱告，求神的旨意

我憂心忡忡，總想多做點甚麼，可在複雜的選情面前又想退縮，心裡好多次冒出一個聲音說：「基督徒當專注於神國，不需要為政治那麼費心吧！」

然而神卻把我放在這樣的教會裡，在2019年初就把「選舉」定為全年教導的主題。教會用了大半年帶大家系統學習了大小先知書，宏觀並細緻地理解在歷史中和當下，神如何看待政府和公民的角色，以及《聖經》中關於末世的預言對今天地上公民的啟示。教會還帶著會眾持續為國家、領導者、將來的新政府禱告；10月1日開始了為期21天的選前禁食禱告，並為加拿大做了七個先知性的祈福宣告。

《聖經》提醒信徒：「人心籌算自己的道路；惟耶和華指引他的腳步。」（箴言16:9）

2019年在教會裡的系統性學習拓展了我的視野，使我能用歷史和未來的眼界看待今日的角色及使命。政治和神子民的生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現代世界珍惜的很多事物─自由、民主、教育、健保、人權、社會公義─都能追溯至基督教根源。……基督徒總會先分辨哪些不公義值得他們奮戰，但是完全撤退對教會、國家都沒有好處。」7基督徒作為地上的公民，應當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發揮影響力，抵抗體制中的邪惡，維護自由和公義；但要謹防讓參政、議政成為另類的道德論斷，必須隨時隨地靠著禱告，尋求神的旨意成全。

若不藉著禱告，神的選民會把地上的選戰變成相煎的口水戰，以至於忘記大使命；若不藉著禱告，很容易在千難萬險中說放棄的話；若不藉著禱告，會忘記歷史由神創造，也由神掌握，直到完全。

藉著禱告，我學習親自做研究了解選情，學會從鋪天蓋地的主流論調中分辨真假，既不輕看自己手中的一票，也不因太看重結果而在與人的交流或辯論中受情緒左右。

藉著禱告，我選擇要親歷前線，成為此次加拿大聯邦大選歷史的一部分。我加入在地選區的助選團隊，在一個月的選戰過程中，用黃昏和週末的時間走了好幾個馬拉松的距離，敲開了上千家鄰居的門，向他們介紹加拿大的希望。雖然吃過很難堪的閉門羹，也被奚落過，但逐家拜訪的旅程，讓我零距離地接觸最真實的民意。

原本敲開陌生人的門，不指望他們會給我超過一分鐘的說話時間。可是遇到許多人聽我簡短介紹後，講起他們和朋友們生活處境的艱難，講他們對國家的憂慮、對好政府的盼望、對政治黑暗的憤怒、對不知投誰的焦灼，許多對話進行了十多分鐘。

有一位快90歲的祖母一開門就說：「我不投票！沒甚麼好投的！他們都要殺腹中的胎兒！」她熱淚盈眶地講述70年的移民路，講如今對國家多麼失望。我耐心傾聽，並不斷鼓勵她用投票來發聲。聊了半小時，她決定：「好吧！明天我拄拐杖走去投票站投票！」

有許多人在對話結束時，好似發現新大陸般歡喜雀躍，有個人說：「妳是惟一為了選舉上門跟我談話的，謝謝妳這麼在乎我！」

▲若不藉著禱告，會忘記歷史由神創造，也由神掌握，直到完全。

結果：大敗；結局：未知

10月21日晚，大選結果出來。結果與禱告的期待大相逕庭。人民黨在全國範圍慘敗，一個席位都沒得到。自由黨以少數政府連任。千萬「戰略性」投票的選民沒能保住變節的保守黨。

難道，這就是神對加拿大的心意？

此時，是在神面前謙卑的極佳時刻。

地上的公民參政議政意義何在─為神？還是為人？選舉的結果是暫時的，就像政府也是暫時的。神究竟要怎樣通過這一暫時的結果，帶加拿大走向世界的大結局呢？神豈不是藉先知但以理啟示：「當那列王在位的時候，天上的神必另立一國，永不敗壞，也不歸別國的人，卻要打碎滅絕那一切國，這國必存到永遠。」（但以理書2:44）

反思中，也為自己曾經不聞不問「政事」而悔改。這次選舉的經歷，激勵我今後要更多在日常裡就離開各種所謂「正確」的舒適區，為國家、社會和人民守望禱告。

C.S.路易斯說：「讀一讀歷史，你就會發現，那些對這個世界貢獻最大的基督徒，恰恰是那些最關注來世的基督徒。」

撒旦知道末日已近，在地上瘋狂行毀滅之工，沒有一個領域不是它要爭取的地盤，政治也不例外。我兼具「天國公民」與「地上公民」雙重身分，是時候離開不冷不熱的生活了。我願披掛基督的全副軍裝上陣，在投票站、請願活動、聽證會、家委會、社交媒體和各種社區場所裡作光作鹽，活出並傳揚恩典的福音。

1.         Canadian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2019年6月4日，https://www.cbc.ca/news/politics/trudeau-pledges-abortion-funding-1.5161891。
2.         Global News，2019年10月2日，https://globalnews.ca/news/5966784/liberals-broken-promises/。
3.         The Georgia Straight，2018年8月23日，https://www.straight.com/news/1120621/maxime-bernier-declares-conservative-party-too-intellectually-and-morally-corrupt-be。
4.         The Globe and Mail，2018年11月21日，https://www.theglobeandmail.com/politics/article-media-sector-gets-595-million-package-in-ottawas-fiscal-update/。
5.         iPolitics，2017年6月1日，https://ipolitics.ca/2017/06/01/cpcs-explanation-for-vote-total-discrepancy-does-not-add-up-says-pollster/
6.         Saskatchewan Herald，2019年10月20日。https://saskatchewanherald.com/2019/10/20/op-ed-democracy-demands-immediate-rcmp-probe-into-tories-dirty-anti-ppc-operation/。
7.         楊腓力，《恩典不虛傳》，校園書房出版社，臺北，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