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可夢完全攻略

——一個都不放過!(Gotta Catch ‘Em All!)

 

文/潘曉玫

 

 

反對或贊成《寶可夢》遊戲都不是最要緊的事,重要的是我們有沒有留意周遭世事,在神面前靜心尋求,在禱告中學習如何先一步出招?

 

任天堂擴增實境手遊《精靈寶可夢》(Pokémon GO)風靡全球,從1990年代的日本電玩,跨媒體、跨國界發展成漫畫、書籍、動畫、電影、對戰卡片及周邊產品。二十年後更上層樓,在手機遊戲中跨越真實世界與虛擬實境,讓玩家在真實世界中捕捉小精靈,與其他「訓練師」對戰。


倘若你對電玩沒有興趣,也沒聽說過《寶可夢》或《神奇寶貝》,一定很難想像怎麼會有人為了尋寶捉寶,不幸發生車禍、墜下懸崖,或貿然進入人煙稀少的郊區遇劫。

 

▲《寶可夢》原創人田尻智。


《精靈寶可夢》也讓臺灣榮登美國時代雜誌網站─當北投區出現稀有神奇寶貝,上百名玩家低著頭、盯著手機瞬間湧入十字路口,朝同一個方向疾步快行,「這樣的景象只有在馬拉松比賽,或群眾欲逃離外星人襲擊、恐怖攻擊才會出現」。


這時,基督徒社交網站和討論群組中也開始出現相關報導,其中一則傳聞錯誤引用捏造的文章,說《寶可夢》是原創人田尻智本著敵基督思想刻意創作的,有些家長見到「敵基督」幾字就大驚失色,趕緊轉發,以訛傳訛,造成一陣恐慌。

 

▲《精靈寶可夢》也讓臺灣榮登美國時代雜誌網站:「這樣的景象只有在馬拉松比賽,或群眾欲逃離外星人襲擊、恐怖攻擊才會出現」。


撇去錯謬的傳聞以外,基督徒對《寶可夢》看法兩極,有的說它是在日本傳統文化中創作,因此屬於敵基督一流;有的說它讓從不上教會的千禧世代進了教堂「捉寶」。反對與贊成兩方都引(聖)經據典,頭頭是道。究竟《精靈寶可夢》是基督徒的敵人?還是夥伴?


反對方基督徒堂堂正正,認為我們應當「分別為聖」(約翰福音17:15-19);贊成方苦口婆心,勸告「向甚麼樣的人,我就作甚麼樣的人,無論如何,總要救些人。」(哥林多前書9:22)也有人認為基督徒可各憑良心行事,因為「凡事都可行,但不都有益處。凡事都可行,但不都造就人。」(哥林多前書10:23-33)


政治勢力中,一般都有保守派、自由派和中間派;基督教信仰觀點中,同樣也有保守派、自由派和廣大的居中者。你呢?你的想法如何?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孫子兵法‧軍形》)


基督教保守派常常指認出敵基督的事物,比如說電視電影、流行音樂、跳舞、星巴克商標、《達文西密碼》、《哈利波特》叢書等,《寶可夢》沾染日本傳統信仰,當然敵基督,是一點也碰不得的。


保守派上承早期教會的沙漠教父、中古時期的修士,極力維護純正信仰,絕不沾染任何不潔之物,精神十分可佩。惟一可議之處,在於對「不潔」的詮釋其實已經受到文化影響。基督教在近代主要由歐美文化詮釋,因此流行文化中的「不潔之物」也當先在歐美文化中定義。倘若《寶可夢》敵基督,《紅樓夢》豈不更敵基督?主角都出家當和尚了。依此類推,《水滸傳》主角乃星宿下凡、《西遊記》記載和尚取經,金庸武俠詳敘佛法要義,自然也都歸於敵基督一類。

 

▲《哈利波特》及《精靈寶可夢》等奇幻小說被許多保守派的基督徒視為不可閱讀之書。

 

▲中國經典文學小說中的佛與禪的元素濃厚。


傳統中華文化中隱士備受推崇,他們重視道德,不求名利,不屈品節,淡泊清高,寧可歸隱山林,也不與政治現實妥協,與基督教保守派有幾分神似。隱士推崇可以上溯至孔夫子,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孔子的結論是:「賢哉回也!」


又有孔子與弟子閒談志向,子路願治國、冉求願治城、公西赤願治禮儀,但最受孔夫子稱讚的,是曾點的一份閒情逸致:「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換作今日,據孔夫子所言,不論是立志選總統、當市長還是做市政助理,都不如在復活節穿好春裝,跟一群大人小孩到溫泉名勝泡泡澡,吹吹風,邊唱著歌邊回家。


至聖孔子注重君子的道德情操,嚮往無須向現實低頭的簡樸生活及隱士風懷,一直在中華文化中占有重要角色。晉代隱逸詩人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辭官還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所著《桃花源記》成為歷代讀書人憧憬的理想社會。


千百年來對隱士的推崇,潛移默化,會不會造成華人基督徒特別容易讚許保守派?我們在評估流行文化是否會傷害或幫助基督信仰時,是否要進步一思考,考慮這樣的決定是根據聖經與禱告,或是無形中受到傳統文化的影響?


另外,一旦防守技巧操練得太好,會不會無意間保守排外,成了習慣而不自知?美國基督徒傳統上支持共和黨,但2016年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與會人士多為歐洲裔白人,反倒是民主黨強調多元、包容,全國代表大會上有許多種族代表出席或發表演說。難道包容不該是基督徒的專長?當我們一心要保全信仰純正,會不會反而造成意料之外的盲點?

 

▲到處都是抓寶的人潮—加拿大多倫多的群眾聚集在CN大樓前抓寶。

 

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孫子兵法‧軍形》)


基督教自由派崇尚擁抱、利用新事物與新科技,他們打開教會大門,提供充電站與無線上網,在教堂門口廣告:「內有《寶可夢》道館」或「歡迎光臨《寶可夢》補給站」!


美國德州西南浸信會神學院發現校區既有道館又有補給站,歡歡喜喜地在校園開誘捕派對(lure party),裝置《寶可夢》誘捕模組,大灑櫻花瓣,增加稀有精靈出現的機率,把許多年輕人引進校園,豪氣萬千地套用《寶可夢》主題曲立誓,這些年輕人他們「一個都不放過!」(Gotta Catch ‘Em All!)這真是現代版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年輕人冀望捕捉小精靈,教會冀望捕捉年輕人的心。


基督教文化作家Andy Crouch在2008年演說,提及哈佛圖書館藏書中,自1455年古騰堡聖經印行到1900年間,沒有一本書的書名含有「改變世界」這幾個字;在1900-1980年間,有非常少數的書名開始提及「改變世界」;不過1990年代,已經有一百多本書名中有這幾個字。估計在2010年結束以前,會有超過200本著作以「改變世界」命名。


聽眾在此時不禁莞爾。沒錯,千禧世代的美國人,藉著網路無遠弗屆的威力,靠著英語的強勢文化,連結志同道合的一群人來改變世界似乎易如反掌。而網路打開人的眼界,見世上充滿不公不義,當真需要我們來改變!華倫‧巴菲特不是也號召多名億萬富豪立下「捐款誓言」(The Giving Pledge),志在重新分配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的財富,幫助窮苦百姓,改變世界?


注重行動、改變世界卻不只是當代潮流,亞聖孟子倡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詩聖杜甫感歎「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都是歷代華人效法的榜樣。


自由派、行動派的當代信徒十分忙碌,有太多五花八門、應接不暇的捐助、志工、行善機會,有太多新科技可以應用。但是當我們歡喜迎接新科技,並在待辦事項清單上再加一條行動項目,這是在時代潮流下的本能反應?還是依據聖經,在禱告中聆聽神後做出的決定?

 

▲紐約人夜裡出來抓寶。

 

凡先處戰地而待戰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孫子兵法‧實虛》)


其實,面對《寶可夢》這類的新科技或流行文化,不管是譴責並避而遠之,或「師夷之長技以制夷」,我們都有可能是不經思索,基於傳統文化或時代潮流,來定義、判斷它們的優劣,而不一定是基於在神面前的細心思量。同時,不管是選擇揚棄或接納,都只是見招拆招,算不上主動出擊。


反對或贊成《寶可夢》都不是最要緊的事,重要的是我們有沒有留意周遭世事,在神面前靜心尋求,在禱告中學習如何先一步出招?我們固然需要彼此謙卑聆聽,但其他信徒贊同或反對我們的想法其實也不是最要緊的事,重要的是我最在意的是其他信徒的想法?還是神的想法?


新約時代的強勢文化是希臘文化,保羅以希臘文書寫使徒書信,與一群忠心使徒四方傳道,「攪亂天下」(使徒行傳17:6)。雖然激怒當時各地猶太領袖,但也讓原本只有一小群猶太信徒的基督信仰,數百年間橫掃歐洲。

 

▲日本東京的年輕人抓寶。


教宗方濟各上任以來挑戰多項傳統,勇敢回應時代議題,不怕引起教廷內部爭議,「寧可教會滿是傷痕,也不願其故步自封」。他認為教會對同性戀和墮胎議題執著過了頭,又認為不應論斷同性戀者,反倒因為多年將他們邊緣化,該當虛心道歉,尋求寬恕。他是第一位關心氣候變遷的教宗,對避孕也採取較溫和的看法。在教宗主導之下,天主教與亞美尼亞傳統教會逐漸消解分歧,梵蒂岡也與無神論的中國共產黨開始對話。


金庸小說中華山論劍,選出天下五絕,先有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後有東邪西狂南僧北俠中頑童。他們當中一半偏隱練功,不願過問世事;另一半志在中原,以高深武功仗義江湖,治理國家、幫派、城池。就是有這樣不同的精彩角色,才能讓《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有這樣引人入勝的劇情。


球賽中有前鋒、後衛、守門員,不是人人都佔同一個位置。防守固然重要,但如果只會防守不會進攻,永遠不能得分;因為球場上得分惟一的方法,就是進入對方的半場進攻。進攻固然重要,但如果只會進攻不會防守,得了再多分也能給對手追上。


所以說,分別為聖有時,向甚麼人作甚麼人有時,我們同為基督精兵,在戰事中一同枕戈寢甲,同打一場美好的仗。基督徒無論立志逐鹿中原,還是一心暗戀桃花源,都應彼此欣賞、互補,譜出基督教欣欣向榮的樂章。

 

 

作者小檔案

潘曉玫,MBA,會計師,內部稽核師,電腦稽核師。曾經跟著工作遊世界,現居加州,於能源產業任職,規劃傳統及再生能源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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